孩子，別急，慢慢來，再試一下，我們會耐心的等你
日前採訪一則新聞，一位十歲的小男孩，被醫師診斷為發展遲緩，學習與手部動作向來慢人一拍。孩子的父親是位吉他高手，他沒有任何失落，「既然遲緩，那咱們就多動一會兒！」他這樣想。於是和兒子打勾勾交換條件「你彈多久的烏克麗麗，我就陪你玩多久的樂高。」
小男孩一開始是排斥的，但老爸卻比他更努力，每天花費大量時間指導，每天替他加油打氣，兩年內，小男孩不但玩出興趣，還以令人驚嘆的音樂技巧，在知名電視節目「亞洲達人秀上」，讓國際評審震驚按下直接晉級決賽的「黃金按鈕」，從孩子父親口中得知，現在小男孩不但愛上音樂，學習上比起一般孩子更積極。
幾天後，我去接孩子下課，在校門穿堂前，一陣叫罵引起我的注意。「你自己看看，你給我仔細看看，這次考幾分？８６分，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複習？還有，你再看看這個，９１分，花那麼多錢給你補習補假的，你～到～底～在～搞～什～麼？等一下回家就是一分一下，我看你下次會不會改？」
一位看來心情不美麗的媽媽，左手拿著幾張考卷，右手比手畫腳，指著那已經被氣憤掌心緊抓而皺褶的試卷上，被紅筆劃掉的答案。
媽媽的高分貝，掩蓋了正低頭站在她眼前，雙肩顫抖小女孩的啜泣聲。孩子的眼淚在漲紅的臉上流到下巴滴落，好像犯下滔天大罪，不斷搓揉著稚嫩雙手，我猜，她約莫四年級上下。
眼前這對母女距離可能只有幾十公分，我已經看到，孩子的心早已被那股震攝的氣勢，逼退到幾公里之外，未來，還有無數次的考試，她們的心能再有交集嗎？
人生不是跑百米立刻分出勝負，而是一場超級馬拉松
說實話，聽到媽媽念出這孩子考試分數，我可羨慕到流口水，甚至羞愧的想低下頭，誠心的懇求，「你小孩的分數可不可以分個３０分給我家的，那該有多好啊！」
每逢考試過後去接孩子下課時，這種父母看到考卷分數後一臉怒氣，孩子宛如古早小媳婦般，低頭不語跟在後方，離開校園的場景，總會上演好幾回。
我不能否認，在傳統威權教育體制下成長的自己，也會有分數迷思，從孩子上小學起，每次孩子考試，我總是幻想，「真希望有那麼一天，我也能自豪地大聲地念我家野孩子，你怎麼只有考７０分？」但，這個很卑微的心願，也總是不斷的幻滅。
轉眼間，我家野孩子已經六年級，即將進入未來國、高中六年最激烈的考試煉獄。我也不是不在乎分數的父母，也常常處在緊張狀態，內心始終是掙扎翻騰的。
看著孩子同學家長從小一開始，汲汲替他們尋找理想的國、英、數、作文補習班與家教，我不免擔心孩子也會趕不上，我克制住了；假日，孩子的同學仍繼續上課與複習功課，我堅持住了；不少家長積極協助孩子參與各種校內外比賽活動，我也挺住了。
我常常對孩子說，「你放心，學習的過程，我會全程陪伴你；只要你自己要做，或是想嘗試的事物，別管他結果如何？就去吧！爸比一定支持到底；而你不想做的，只要說得出合理的看法，那就不必要做。」
過程中，我始終努力嘗試壓住情緒，內心揣著一支天秤，把成績、才藝，和身心健康、快樂成長放在兩邊衡量，不斷在觀察、調整，嘗試找出其中的平衡點。
我察覺，野孩子能動能靜，具有服從性高，耐性一流的特點，對於喜愛的事物相當投入，即使他是個散仙糊塗鬼，卻相當超級耐操。
終於，我得到一點適合自己想法的結論，也是我跑新聞多年以及觀察政商官場上明爭暗鬥亂象的心得，那就是「烏龜比命長，人生絕對不是跑百米立刻分出勝負，而是一場超級馬拉松，比的是誰能順利跑進生命的終點線，有耐力撐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可以成績表現不好，但絕不能失去熱情
仔細回顧野孩子小學這六年，有幾件事是我最自豪而且可以經常拿來誇口的。一、天天最早到校。二、每學期全勤。三、從沒為了任何一次大小考試的成績而對小孩動怒過。
「天啊，你簡直是個肖ㄟ！這有什麼好自豪的啦！」，每次和友人聊到教養小孩時，我一定很臭屁的提到這三件事，但眾親友似乎都用看到怪物的神情，以及打死不信的狐疑做出回應。
看到這，大家一定以為我家野孩子是一個超級主動，積極奮發向上、完美要求自我且永遠名列前茅的資優生。
我要認真且誠實的說，大家全錯了。其他不說，就單指成績而言，野孩子每次的成績表現，要是在我那個時代，大概值得每天打斷三根藤條。連老師都曾找我商談，質疑我疏於照顧孩子功課，我的回答永遠一樣，「我們很努力學習喔！慢慢來就好。」
更有不少人質疑我放任孩子過度，簡直是提早幫他放棄人生。我發誓，真是天大冤枉呀！我的底線可是謹守得相當嚴格，絕不容許孩子觸犯，就是「生活要條理、學習要態度、嘗試要多元」的三大原則，可以成績表現不好，但絕不能失去熱情。
別讓分數造成孩子的恐懼，拉開親子間的距離
我也曾經是那位被罵到頭抬不起來的小孩。那種難過與憤怒的心情，佔去了我不少快樂的童年，雖然還不到拒絕學習而自我放棄的地步，但整個青少年時期的學習過程卻很不快樂，內心始終和父母保持著十萬八千里的警戒距離。
好幾次，我曾在教孩子數學時，因他做過多次的題型又重複忘記而指責他，未料在下一刻，他竟然瞬間失憶，連基本加減法連帶都忘了，可見得那種恐懼之深。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用時間換取空間，一起慢慢磨。我常常對野孩子說，「你老爸我什麼都不會，但外號就叫『打不死的小強』，耐性超好，我就陪著你重複再重複的練習，人家學三遍，我們就來個三十遍，直到學會為止，怕什麼？」
１分，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但是考試有無數次，為了１分、5分而引發的家庭與親子衝突，持續的在撕裂與拉開親子間的距離。或許只為了那１分，孩子與我們的內心距離，就退到了十公里，甚至百公里之外。
為了這１分，我們可能要花很多年的時間修補失去的親密感。甚至也有可能，為了這１分爭執，我們再也找不回孩子純真的笑容。
期中考結束，在過去五年來，野孩子的考試成績向來慘不忍睹到我不敢和任何人提。這次不同，他興奮的拿著數學考卷跑來找我，我看了一眼，「哇～天要下紅雨了，不但進步超多，而且超過大多數同學，這可是人生第一次呢！」我心想。
我說：「你高興嗎？花那麼多時間值得嗎？」他帶著我們不曾看過，極度燦爛的笑容點點頭。我不確定，這是不是過去五年多來他耐著性子學習而累積的一個成果，我才不管呢！至少他現在，更有自信，乘著心頭那陣風上學了。
過去咱父子倆在學習過程上，長時間不斷磨合的心靈，已經透過這一秒的笑容黏得更緊，這滋味，都是我們未來最值得回味的畫面。
※延伸閱讀
孩子一遇到考試就說肚子痛？爸媽要懂得看見孩子反應在身體上的壓力！
張輝誠老師：教育不是逼孩子學，而是不停告訴他該如何自學
照片提供：戴志揚
數位編輯：陳玉玲/黃小羽(20190101)
熱門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