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哥哥(三隻小豬 ─ 上集)

很多心理障礙患者都是在小的時候受到過各式各樣的心理創傷.有些在大人眼中毫不起眼的事,卻在孩子心裡留下難以抺滅的傷痕。

很多心理障礙患者都是在小的時候受到過各式各樣的心理創傷,有些創傷的成因在成人看來似乎不算什麼,根本不是個事兒。多數時候,在孩子的眼中,周邊的環境、成人的行為所帶來的影響都被放大了,有些甚至是扭曲的。有些人因此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能力—即便那不是他們希望的。

坐在我面前的這個患者又高又壯,但是說話卻細聲軟語的,弄得我最初和他接觸時總是適應不了。不過透過反覆觀察,我發現我應該稱呼為「她」更合適。我文筆不好沒辦法形容,但是相信我吧,用「她」是最適合的。

我:「不好意思,上週我有點事沒能來,你在這裡還住得慣嗎?」

「她」:「嗯,還好,就是夜裡有點兒怕,不過幸好哥哥在。」

「她」認為自己有個哥哥,實際上沒有—或者說很早就夭折了,在「她」出生之前。但麻煩的是,「她」在小時候知道了曾經有過哥哥後,逐漸開始堅信自己有個很會貼照顧自己的哥哥,而「她」是妹妹。在「她」殺了和自己同居的男友後,「她」堅持說是哥哥幫「她」殺的。

我:「按照你的說法,你哥哥也來了?」話是我自己說的,但是依舊感覺有一絲寒意從脊背慢慢爬上來。

「她」微笑:「對啊,哥哥對我最好了,所以他一定會陪著我。」

我:「你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嗎?」

「她」:「我不知道哥哥去哪兒了,但是哥哥會來找我的。」

我覺得冷颼颼的,忍不住看了下四周灰色斑駁的水泥牆。

我:「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你殺了你男友,還是你哥哥殺了你男友,還是你哥哥讓你這麼做的?」

「她」低著頭咬著下唇沉默了。

我:「你自己也知道,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都有你的責任,所以我跟你談了這麼多次。如果你不說,這樣下去會很麻煩。如果你不能證明你哥哥參與了這件事,我想我不會再來了,我真的幫不了你。你希望這樣嗎?」我盡可能地用緩和的語氣誘導,而不是逼迫。

「她」終於抬起頭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真的有個哥哥,但是他不說話就好像沒人能看見他一樣,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但是求求你真的要相信我好嗎?」說完,「她」哭了起來。

我翻了半天,沒找到紙巾,所以只好看著「她」在那裡哭。「她」哭的時候總是很小的聲音,捂著臉輕輕地抽泣。

等「她」稍微好了一點兒,我繼續問:「你能告訴我你哥哥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嗎?也就是說,他什麼時候才會說話。」

「她」慢慢擦著眼角的淚:「夜裡,夜裡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他會來。」
我:「他都說些什麼?」__

「她」:「他告訴我別害怕,他說他會在我身邊。」

我:「在你夢裡嗎?」

「她」:「不經常,哥哥能到我的夢裡去,但是他很少去,說那樣不好。」

我:「你是說,他真的會出現在你身邊?」

「她」:「嗯,男朋友見過我哥哥。」

我:「是做夢還是親眼看見?」

「她」:「親眼看見。」

我努力鎮定下來對她強調調查來的事實:「你的母親、所有的親戚、鄰居,都異口同聲地說你哥哥在你出生兩年前就夭折了。你怎麼解釋這件事?」

「她」:「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說。」

我:「除了你,你家人誰還見過你哥哥嗎?」

「她」:「媽媽見過哥哥,還經常說哥哥比我好,不淘氣,不要這個那個,說哥哥比我聽話。」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她」:「我小的時候。」

我:「是不是每次你淘氣或者不聽話的時候才這麼說?」

「她」:「我記不清了,好像不完全是,如果只是氣話,我聽得出來。」

我:「《三隻小豬》的故事是你哥哥告訴你的?」

「她」:「嗯,我小時候很喜歡他講這個故事給我聽。」

在這次談話前不久,對「她」有過一次催眠,進入狀態後,整個過程「她」都是在反覆講《三隻小豬》的故事,不接受任何提問,也不回答任何問題,自己一邊講一邊笑。錄音我聽了,似乎有隱藏的東西在裡面,但我死活沒想明白是什麼。那份記錄現在在我手裡。我:「你哥哥什麼時候開始講這個故事給你聽的?」

「她」:「在我第一次見到哥哥的時候,那時候我好高興啊,他陪我說話,陪我玩,給我講《三隻小豬》的故事。說牠們一起對抗大灰狼,很團結,尤其是老三,很聰明......」

「她」開始不管不顧地講這個故事,聽的時候我一直在觀察。突然,好像什麼東西在我腦子裡閃現了一下,我努力去捕捉。猛然間,明白了!我漏了一個重大的問題,這個時候我才徹底醒悟過來。在急不可待地翻看了手頭的資料後,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等「她」講完故事後,我又胡扯了幾句就離開了。

幾天後,我拿到了對「她」做的全天候觀察錄影。我快速地播放著,急著證實我判斷的是否正確。

畫面上顯示前兩天的夜裡一切都正常。在第三天,「她」在熟睡中似乎被誰叫醒了。「她」努力揉著眼睛,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興奮地起身撲向什麼,然後「她」雙臂緊緊地環抱著自己的雙肩,而同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

看得出那是一個男人,完全符合他身體相貌感覺的一個男人,那是他。

我點上了一根菸,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後面的畫面已經不重要了,看不看無所謂了。

「她」沒有第六感,也沒有鬼怪的跟隨,當然也沒有什麼扯淡的哥哥。

「她」那不存在的哥哥,就是「她」的多重人格。


>>>三隻小豬 下集

 

摘自《天才在左 瘋子在右》/時報出版

 

Photo: Pacto Visual, CC Licensed.

數位編輯:吳佩珊、黃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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