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女兒讓妳這麼情緒化？

為什麼女兒讓妳這麼情緒化？

凱倫是一家非營利性機構的職員，丈夫李是高中英語老師。她第一次跟女兒愛倫一起來拜訪我，是在女兒高三的時候。

我問愛倫，為什麼她媽媽想要她來做心理諮商。她回答說：「我媽覺得我很懶，是個讓人失望的孩子。她總說我已經放棄了我的人生，要是能考上大學的話全憑老天保佑。」愛倫這麼說的時候似乎看穿了一切，十分超然。

這時候，我請她的媽媽進來，愛倫的臉馬上就紅了，她低下頭，十分緊張。

我問凱倫，我應該如何幫助她。當著女兒的面，凱倫說：「她很暴力，又很幼稚。」有一次她經過愛倫的房間，本來希望她在唸書準備考試，結果發現她正在哈哈大笑地講電話。「我要愛倫去做作業，她就把手機扔得老遠。甩門就走，還撞翻了椅子，『砰』地甩上前門。」

愛倫怨恨地瞪著母親，媽媽的話讓她很惱怒。她回擊說：「妳根本就在騙人！在班上，即使我得了A和B，妳還是會說我又笨又懶。妳說我絕對考不上大學，因為我既不專心又沒動力，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不想再討好妳。」

當我和凱倫單獨談話時，終於發現為什麼她如此關注女兒的成績。凱倫告訴我，她年輕的時候沒能念到好大學，認為這是現在她面臨的所有問題的根源，比如工作不順心、婚姻不如意。她厭惡自己的人生，過得非常不開心，擔心女兒會走上她的老路。（這一段故事，是不是讓各位媽媽想起了妳們年輕的時候？）

所以，凱倫不顧一切地使出所有招術：。給女兒貼標籤，讓她感到羞愧；威脅她、吼她，預言她的未來會多糟糕，試圖讓女兒改變所走的路。問題是，這些手段只會毀掉母女之間的連結，激怒女兒，消磨動力，打擊女兒的自尊。羞愧並不會讓一個人變得更好，只會使人變得更加羞愧，讓孩子們開啟反擊、逃跑或凍結的邊緣系統因應模式。

想要改變這種狀況，凱倫得先察覺自己太放大去看問題了。例如：見女兒犯了自己高中時期的一個錯誤，就認為女兒會步上她的後塵。同時，她也需要意識到自己在這個逐步升級的情緒化對峙中所扮演的角色，學會尋找新的方式去回應女兒。

情緒化的母親不能做一個好媽媽，因為妳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說出的話語和行為。一旦妳失控了，言語和行為也會失去可信度，起不了作用，而最後，將失去與女兒之間的正向連結。儘管我們不想說出來，但事實就是：有許多好媽媽常常跟著青春期女兒一起變得情緒化。讓我們來看看造成這個現象的原因。

與女兒生活的對比，使媽媽崩潰

現在，妳將要看見戲劇性的一幕了。當妳信仰那蒼白無力的教育法則，缺乏清晰的思考，感覺不再美好時；當妳將這一切與情緒化的女兒（順便提一下，其他孩子也是如此，並不只是妳女兒）結合起來時——妳就有變成「情緒化媽媽」的危險。

妳的生活和女兒的生活有著很大的差別。除了養育孩子的壓力，妳還可能被日常事務、不順暢的人際關係或者不喜歡的工作所困擾。妳承擔著許多責任和義務，而妳的女兒卻處於無憂無慮玩耍的階段。讓我們來對比一下：

●女兒只需要負責學習和處理一點點家庭瑣事；而妳身上除了經濟和工作壓力，還壓著家人和家庭的擔子。
●女兒心情不好時，有時間在房裡平復心情；而妳連坐下一分鐘的時間都沒有。
●女兒在春假期間到歐洲旅行；而妳最盛大的旅行，就是去探望年邁的父母。
●妳為女兒買衣服、化妝品、手機和筆記型電腦；而妳沒有給自己買任何東西，因為妳要為她上大學存錢。
●女兒正沉浸在一段浪漫的戀愛關係之中；而妳卻已經厭倦了妳的伴侶。
●妳擔心女兒在外面與別人發生性關係；而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性生活了。
●女兒正在不停地學習新技能，不斷面臨新的挑戰；而妳卻一直停滯不前。
●女兒每天都和朋友們出去玩；而妳能夠一個月見一次最好的朋友就很開心了。
●女兒的未來有一片廣闊而刺激的天地；而妳的未來卻似乎黯淡無光，因為妳不再清楚自己要什麼，覺得想做出改變已經太晚了。
●女兒的身體非常年輕且協調，渾然天成；而妳的身體已經太操勞了。
●女兒覺得自己還行，並且還想要更多；而妳感覺自己已沒價值，不再奢求更多。

如果妳看著女兒的美好時光，對自己的生活不滿意，憤怒便會悄然而至。打開妳內心情緒化的開關，使妳完全轉變為情緒化媽媽模式。

辨識逼妳失控的四大情緒化開關

情緒化的開關一觸即發，即使只是一點點的壓力，都會引發妳內心的恐懼、疑問和記憶。情緒化的開關對妳而言可能十分普遍，也可能有其特殊性。而無論是哪種情况，它都會直指妳低階腦的反應部位。這種直接而迅速的反應會喚起妳戰鬥、逃跑或凍結的壓力反應模式。一旦開關被打開，妳將在一瞬間從「零」的冷靜狀態，飆升到「一百」的情緒化狀態！
以下幾種情况需要注意，因為它們很可能會打開妳的情緒化開關。

◎不被尊重
當女兒對妳說出充滿敵意、粗魯、不屑一顧、很小氣的話時，妳的情緒化開關就會被打開，因為這讓妳感覺到自己就是她的出氣筒，她在輕視、消滅、挑戰妳的權威和力量。曾有一個媽媽這樣描述：「當我想要跟女兒說些什麼，結果她回我一句『隨便妳』就翻著白眼走掉了的時候，我強烈感到不被尊重，心裡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愧疚
    當女兒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妳會因為愧疚而打開了情緒化開關。她通常以這類話語開始她的談判：「媽媽，如果妳愛我，就給我買最新款的iPhone。」這會讓妳陷入天人交戰：若妳屈服於女兒的要求，她會很高興，你卻覺得自己是一個壞媽媽；若妳駁回了她的要求，女兒會很生氣，妳仍覺得自己是一個壞媽媽。妳感覺自己被女兒誤會了。其實，她曲解妳動機是為了得到她想要的。而當聽到以下的這段話，妳又會因為愧疚而打開情緒化開關。「媽媽，妳知道嗎？如果妳這次不讓我跟蘇菲亞一起去音樂會，她下個月就不來參加我的生日派對。要是她不來，其他大家喜歡的朋友也不會來。難道妳希望我和一群不受歡迎的人一起過生日嗎？」

◎把一切都當作理所當然
當妳覺得自己不被感激時，情緒化的開關會再次被打開。妳為女兒竭盡全力，盼望著她能對妳感恩，按照妳說的去做。然而，當她違背諾言、對妳撒謊、目中無人或者沒有信守承諾時，妳的情緒化開關就再次被打開了。

有個媽媽講她的經歷：「我在一場音樂比賽中做了一天的志工後回到家，只是叫她幫忙把東西放到洗碗機裡這麼簡單的事情，她就開始對我大喊大叫。所以……我就爆發了。」

另一個媽媽說：「我控制不住火氣爆發出來，因為我覺得一切付出都是希望被感激的。但是做了她的司機、女傭，幫她協調各種人際關係之後，她連一句謝謝都不說。當我告訴她要懂得感恩，她卻扔給我一句『那本來就是媽媽應該做的。』我也跟著她變得不懂事，理智線斷掉了。」

◎害怕
害怕的感覺最容易啟動情緒化開關。一旦被打開，一些塵封的陳年舊事就會被提出來，比如「我不想要妳和我前夫的下場一樣。」或者：「不要犯跟我一樣的錯。」當然，也針對現在的問題，比如：「她在吸毒！」或者：「她這樣下去會變成未婚媽媽的！」並且會讓妳聯想到：「要是我不能讓這一切回到正軌怎麼辦？如果她現在都不學好，那她將來怎麼辦？」害怕的情緒一旦觸發情緒化的開關，便會帶來爆炸式的反應。因為它們與女兒的幸福和安全息息相關。

情緒化開關的問題在於一旦被觸發，妳的高階腦就無法正常運轉，在整合過程中會失去重要信息。這會啟動妳的壓力反應，思維模式變成非黑即白，妳無法根據事情的全貌做出歸納，也沒辦法精準地解讀當下情境。一旦妳理智線斷掉，連帶地也會觸發女兒的情緒化反應，結果就是妳們母女一起自導自演了一場情緒化之舞。

瞭解家庭系統，可遠離情緒陷阱

認識情緒化舞蹈之前，妳需要先瞭解家庭系統。家庭，不僅包括了成員，還有成員之間相互作用所産生的微型情感世界。一個人的行為不是孤立發生的，它影響著家庭體系裡的每一個人。如果家裡的一個成員情緒有所波動，那麼所有家人之間會迅速做出因應，當這些自發的反應不斷被重複，形成可預期模式，也就演變成了情緒化之舞。

我希望自己可以告訴妳發生這一切都是妳女兒的錯，但是我不能，因為妳也是家庭系統的一部分。當然，我也沒說全是妳的錯。事實上，女兒的言語、行為、感受，和母親是相互影響的。

經歷這樣一場情緒化之舞後，沒有媽媽會覺得輕鬆，至少我不會。這也不會讓妳和女兒對此感到自責。但是，事實上，當妳寬恕自己的失控時，妳也會寬恕女兒的行為。對自己慈悲將讓妳擁有寬恕他人的力量。更重要的是，這會幫助妳反思自己的行為和反應。

終止情緒化之舞最簡單的方法，是百分百承擔妳在這場鬧劇中的責任。相信我，在媽媽們的內心深處，是想要將一切責任都推到女兒的身上。審視自己的言語和行為如何讓戰爭升級，這需要真誠、勇氣和憐憫之心。或許妳的動機是好的，但妳卻讓戰爭的火焰越演越烈。

情緒化之舞不會帶來好結果，它會毀了妳和女兒，而且隨著時間流逝，結果會愈來愈糟。不過，好消息是，只要妳和女兒之中有一個人做出改變，整個狀況就可以得到改善——但那當然不可能是妳的女兒，青春期階段本身就是情緒化的。所以女兒需要妳來引導，因為妳的大腦已經發育成熟了。

摘自 柯琳 ‧ 歐葛蕾迪 《媽媽，才是一切的答案》寶瓶文化

Photo：Don Graham , CC Licensed.

數位編輯：吳佩珊、黃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