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性緘默症的嚴重性常被忽略

氣質屬於焦慮或敏感的孩子，剛入學時呈現暫時性的緘默，其實很常見。這些孩子大多過了幾個月，適應嘈雜忙亂的學校環境之後，就會開始說話。因此，選擇性緘默症的診斷，排除了孩子開始上學的第一個月。

但是，一旦在學校發生緘默行為，可能會持續很久，將上學變成水深火熱的痛苦經驗。

道恩描述兒子湯姆的經歷：
湯姆的學校生活從來沒好過。學業方面他很聰明，但是整個小學階段，他只能勉強做到點頭或搖頭，即使最放鬆的時候，頂多也只能輕聲地模糊說出一個字。我送他上學時，只要一停車，他立刻停止說話。在走向學校的路上，如果我跟他講話，他會狠狠地瞪我。上課時，他從來無法開口回答，即使心裡已經憋得快爆炸了也沒辦法。小學時他經常被忽略，因為他總是認真做事。他是老師心目中的「理想學生」──聰明、安靜、埋頭苦幹。他被遺忘了。

當孩子的緘默行為長期持續下去，學校甚至家長往往忽視了其嚴重性。很遺憾地，從孩子開始上學到得到正式診斷或介入處理，通常已經過了好幾年，因為大人誤以為孩子「長大自然會好」。

人們經常將選擇性緘默症與一般的害羞混為一談

薇薇安寫道：
我相信不管是學校或我媽媽，都沒有真正瞭解這些困難的嚴重性。他們只是以為我極度害羞，長大了自然會好。
選擇性緘默的孩子在任何教室裡，都應該是最不干擾秩序的學生，因此他們的行為可能受到忽略。畢竟，他們不會、也無法引起任何麻煩！

莎拉寫道：
人們會注意到我的安靜，所有教過我的老師都曾向我爸媽提起。但是因為我功課很好，緘默的行為從未被認為需要認真看待。我在家裡說話正常，所以爸媽也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選擇性緘默兒童與同儕的關係

在班上，選擇性緘默的孩子所引起的反應不一，其中有許多是受到同儕的完全接納，以替代性方式來溝通；但是有些則遭到同學，甚至老師的霸凌。有些小孩對於不說話的人充滿了好奇。凱特在小時候曾經歷數次跨洲搬遷，她寫道：
我剛開始上學時，覺得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我想其他同學覺得我很有趣……記得總是有些同學想坐我旁邊或和我玩，雖然我不說話。我們找到了不必對話的溝通和遊戲方法，這對於五歲的幼兒來說似乎完全可以接受。

一位朋友在生日派對上向媽媽介紹我時，表現出她對我的看法：「這是凱特琳，她不說話，因為她來自非洲。」

或許她有一部分是正確的，我住在南非時已經有選擇性緘默了。搬回北英格蘭對我來說又是一個巨大而可怕的變化。我不但轉換在不同的國家和文化之間，同時也開始上學，五歲的我又成了當地「新來的女孩」。

丹妮兒描述自己雖然不說話，但仍然擁有很美好的友誼：
我有一群好朋友，他們不管做什麼事都會找我。他們會和我暢快聊天，即使知道我不可能回答。他們會將所有的問題都改成只需要用「是」或「不是」來回答，好讓我以點頭或搖頭來表達。

有時，選擇性緘默的孩子並非完全緘默，而是可以對一、兩個小孩開口。莎拉無法解釋為什麼她能對某個小孩說話，對其他小孩卻不能，她寫道：
我記得曾跟一個同學成為朋友，她是我在小學和中學期間，除了家人之外所交的唯一朋友。我是在小學四年級認識她的，接下來的兩年我們是朋友，我偶爾會和她說話（但只在學校以外的地方）。直到今天，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跟她說話，但和別人卻不行，我不記得是否與焦慮有關。
 

選擇性緘默的孩子比較缺乏承受無法預測事物的能力，對他們來說，其他小孩可能無法預測。

艾莉森小時候嘗試和一個同學當朋友，但那個同學卻冷落她，從此，艾莉森在學校完全無法說話。她寫道：
小學三年級時，班上有個女孩想和我做朋友，那是第一次有同學真的對我有興趣。我逐漸試著和她溝通，剛開始是寫字條，後來，進展到以耳語說一個字來回答她的問題。有一天，老師派我們兩個到教室隔壁的老師辦公室去做事。在那個隱密的空間裡，我鼓起勇氣想和她說話，她卻斥責說我真是麻煩。從那天起，我在學校再也沒有對任何同學說任何一個字。

老師的影響

身為專業人士，老師對於教室裡選擇性緘默孩子的反應差異極大。有些很棒的老師盡全力讓選擇性緘默的孩子融入班上活動，以同理心對待他們；但也有些老師似乎想盡辦法，讓選擇性緘默孩子的學校生活更難過。

丹妮兒提到小時候支持她的學校老師，雖然她不說話，但老師們仍然設法讓她參與班上的活動：
我在托兒所度過了最快樂的時光，因為我對於自己的任何問題都渾然不覺。老師們總是盡量讓我參與所有活動，演戲時我總是被分配到很好的角色，只是沒有台詞。我在家把朗讀錄音下來，讓老師評估我的學習狀況。儘管缺乏選擇性緘默症的知識，老師還是很支持我，盡力幫助我。雖然我不說話，但老師待我並未和其他同學有任何差別，所以同學們也接受我。除了讓我以非口語方式參與所有活動之外，托兒所的老師也盡力引導我說話，不過，總會以我覺得舒服的方式進行。

有些老師願意做一切的嘗試來幫助孩子開口講話，其中還算好的例子是使用獎勵。雖然這不是錯誤的做法，但是事實上，孩子的焦慮可能無法光靠獎勵來減輕。況且，我們必須小心過度誇獎和注意孩子在說話上的努力，因為這樣可能增加孩子的焦慮，因而提高困難程度。

摘自 卡爾．薩頓、雪莉兒．弗雷斯特《為什麼孩子不說話？：選擇性緘默症，一種選擇不了的沉默焦慮》/寶瓶文化

Photo：Brian Boucheron, CC Licensed.

數位編輯：吳佩珊、曾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