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是一個……的孩子……

以前我在雜誌社工作的時候，經常因為採訪而傾聽人們的生命故事。我發現，只要談到童年，不管幾歲的人都會流露出不一樣的神情，彷彿有一部分的自己又回到小時候，用孩子的眼睛張望身邊的世界。

每個人的內心都住著一個孩子。即使我們已經長大，離童年越來越遠，但是久遠以前那個小小的身影卻從未離去，一直活在我們心底。

小時候，你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呢？每次在課堂上，當我把這個起始句寫在白板上，空氣中總會出現一剎那的寂靜。開始書寫後，空間裡蕩漾著一種奇妙的專注和溫柔。有人的嘴角泛起微笑，跌入童稚的世界裡；也有人的眼裡慢慢溢出淚水，甚至像晶瑩的珠串般一顆顆滴落下來。

在這短短的十分鐘書寫裡，每個人都重新遇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碰到這種充滿情感能量的主題，為了鼓勵大家勇敢分享，我常會以自己的書寫率先開場。有一次我寫到我的右腳：
小時候我是一個很自卑又驕傲的孩子。我的右腳行動不便，沒辦法跟其他小朋友一起跑跑跳跳，只能站在旁邊看著，無法參與那些好玩的遊戲。但我是如此好強，總是以微笑掩藏心中的落寞，然後轉身一跛一跛離去，假裝對玩樂沒有興趣。我以驕傲的姿態壓抑了愛玩的渴望，漸漸變成一個很愛看書卻不會玩也不敢玩的小孩，沉浸在書本世界裡尋找想像中的歡笑和自由。接著，很多朋友也陸續分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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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是一個孤單的孩子，因為爸爸工作的關係，我們經常搬家，每隔一兩年我就要重新適應陌生的學校、陌生的老師和同學，好不容易記住大家的名字卻又要轉學了。每次看見同學們彼此熟悉而輕鬆地打打鬧鬧，我都很羨慕，我一直沒機會交到好朋友，像個找不到歸屬感而不斷漂泊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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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是一個可憐的孩子。爸媽感情不好，常常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媽媽不爽就離家出走，最黏媽媽的我傷心大哭，結果就換我挨揍。爸爸還常常逼問我：「你要爸爸？還是媽媽？」笨笨的我每次都老實說出「要媽媽」，爸爸氣得把我和一只小行李箱丟在黑黑的小房間裡，叫我跟媽媽走，他再也不理我。爸爸還會故意說：「等你媽媽回來，我要揍死她。」小小的我聽到這樣的話，嚇得整夜都不敢睡，一直想要逃出去警告媽媽，叫她千萬不要回來。
現在我長大了，這些混亂的童年早已淡出記憶，今天寫著寫著，突然想起那個年幼脆弱而充滿恐懼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陣心酸和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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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課堂上，我不會強迫大家一定要在大團體裡分享文章，我通常把決定權留給每個人自己。但是針對這個起始句，我會請每個人把文章的第一個句子念出來，然後寫在白板上。於是，一個個在記憶裡塵封許久的小小孩紛紛在大家面前蹦跳出來。

「愛幻想的孩子」、「自尊心很強的孩子」、「體貼懂事的孩子」、「頑皮好動、很愛講話的孩子」、「粗心大意、少根筋的孩子」、「害羞的孩子」、「不善表達的孩子」、「缺乏信心的孩子」、「膽小退縮的孩子」、「不愛唸書的孩子」、「愛面子、愛逞強的孩子」、「很會打架的孩子」、「體弱多病、經常住在醫院裡的孩子」、「叛逆易怒的孩子」、「體育很棒的孩子」、「愛哭的孩子」、「多愁善感的孩子」、「害怕被遺棄的孩子」、「常常被欺負的孩子」、「彆扭的孩子」、「孤僻的孩子」、「活潑開朗的孩子」、「天真有點白目的孩子」、「愛撒嬌的孩子」、「人人稱讚的孩子」、「不想長大的孩子」……

看著寫滿的白板上這些來自童年記憶裡的孩子們，我總是深吸一口氣，被深深感動。這些孩子們都很努力地長大了，變成今天坐在課堂裡的大人們。透過這次寫作，我們可以抱抱心裡那個孩子，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此時此刻，你是否也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模樣？你曾經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呢？

摘自 莊慧秋《寫出你的內心戲：60個有趣的心靈寫作練習》/心靈工坊

Photo：Paul Bence, CC Licensed.

數位編輯：吳佩珊、曾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