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需要獨處,父母卻不能接受他們不接手機

青少年主張他們應該被允許有「不接電話」的時間。爸媽說,他們也覺得綁手綁腳,因為如果你知道你的孩子有帶手機,打電話或傳簡訊過去卻音訊全無,是件令人害怕的事。

文/雪莉.特克

當爸媽給孩子手機時—多數受訪的青少年都在九到十三歲之間拿到手機—這份禮物一般會附帶一條契約:孩子要接爸媽的電話。這項約定讓孩子得以從事沒有手機就不被允許的活動:見朋友、看電影、逛街、去海邊。但被拴住的孩子並沒有獨處的經驗,沒有只剩自己可以依靠的經驗。比如說,過去的城市孩子都有這麼一個時間點、一個重要的時刻:第一次獨自漫遊城市。這是向孩子傳達他們要靠自己、負責任的通過儀式。如果他們害怕,那也是他們必須經歷的感受。手機降低了這個時刻的衝擊。

父母希望孩子接聽他們的電話,但青少年需要分離

在紐約市費爾默(Fillmore)男子預科學校的一群高年級生之間,爸媽和手機的話題引發強烈情緒。年輕人想:「如果一定要聯絡得上,那我們何時才有獨處的權利?」
有些男孩抗命不從。其中一人認為:「要不要接電話應該由我做決定。別人可以打電話給我,但我不是非跟他們說話不可。」對另一人而言:「為了躲爸媽,我不帶手機,這樣他們就找不到我。我媽叫我帶手機,但我就是不帶。」

有些人訴諸歷史做為不理會爸媽來電的理由。學業和運動兼優的哈蘭認為他已經獲得更大的獨立自主權。他說到他的兄姊成長時期從沒有手機,反而享受更大的自由:「我媽要我帶手機,但爸媽打給我我從來不接,然後他們就生氣了。我不覺得應該要接。手機是最近的產物,十年前大家才開始拿的。在那之前,你沒辦法隨時打電話給某個人。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接我媽打來的電話。我姊就不必那樣。」哈蘭的母親對此依循前例的論點無動於衷,仍要在他早上出門上學時檢查他有沒有帶手機;哈蘭還是不接她的電話,事情陷入不愉快的僵局。

幾個男孩形容教爸媽怎麼傳簡訊和即時通(IMs)是「錯的」,就跟讓精靈離開瓶子一樣。其中一個說:「我犯了個錯,最近教會爸媽怎麼傳簡訊,現在如果我沒在他們叫我打電話時打給他們,就會收到催促簡訊。」另外一個說:「我教我爸媽傳即時通,他們原本不會。這真是我做過最蠢的事了。我覺得綁手綁腳,自主性沒那麼高了。」
青少年主張他們應該被允許有「不接電話」的時間。爸媽說,他們也覺得綁手綁腳,因為如果你知道你的孩子有帶手機,打電話或傳簡訊過去卻音訊全無,是件令人害怕的事。「我並不希望有這種新的煩惱。」兩個高中女生的母親說,另一個有三個青少年孩子的母親則「試著沒必要不打電話給他們。」但如果她打了而沒得到回音,她會緊張:

我傳了訊息,沒有回覆。我知道他們手機都帶在身上。理智上,我知道這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未回簡訊還是透露了什麼端倪。這有時會令我發狂,有一次,我不停地傳簡訊,一直傳、一直傳。我羨慕我媽,我們早上出門上學,放學回家;她大約六點下班回家。她不會擔心。最後我乞求孩子回我每一則訊息。不是因為我覺得有權要他們立刻回覆,而是出於希望他們憐憫。

 

九一一創傷,更多人依賴手機

在世貿中心爆炸後,美國人接受了程度前所未見的監視,包括人身及通訊。對茱莉亞的世代來說,九一一象徵斷絕所有安逸舒適的童年經驗。在九一一的陰影下,手機成了人身和情緒安全的表徵。在世貿中心爆炸後,原本不知道給子女手機意義何在的爸媽找到理由了:不間斷的聯繫。茱莉亞則從她九一一的經驗建立了這個信念:隨身攜帶手機「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在全美各地的學校,這卻是師長極力打壓的信念。他們處境艱難,因為學生正獲得混雜的訊息。當爸媽給孩子手機時,弦外之音是:「我愛你,這能確保你的安全,我把這給你是因為我在意。」但學校卻想把手機收走。有些學校要求電話關靜音且離開視線;有些學校禁用,一律放在衣物間。在茱莉亞的學校,老師試著說服學生他們不是隨時隨地需要帶著手機。茱莉亞嘲弄地引用老師的話:「他們說:『噢,每間教室都有電話啊。』」茱莉亞擺明不領情:「我覺得有自己的手機比較安全,因為我們又不能同時使用同一支電話。」這是新的不容談判之事:你必須有連結才會覺得安全感。

 

孩子也會避免斷線,確保自己隨時可和父母聯繫

我們都讀過許多「直升機父母」(helicopter parent)的事蹟。他們來自一個不想重複爸媽錯誤(太快允許太多獨立自主)的世代,因此盤旋在孩子的生命上空。但今天我們的孩子也在盤旋,他們不計一切代價地避免斷線。有些人就像是茱莉亞,雙親離異;有些人的家庭破碎過兩、三次。有些人的爸媽為了扶養家人而到其他州甚至海外工作;有些人的爸媽四處奔波、行程緊湊到孩子很少見到他們;有些人的父母從軍,駐地在國外。這些青少年生活在一種恐怖主義盤據的文化,他們全都經歷過九一一,他們從小穿越學校和機場的金屬探測器,他們多半沒有安全通道可走。宛如護身符的手機成了安全的標誌。

茱莉亞會隨時告訴媽媽她人在哪裡。她放學打卡、上火車打卡、回到家或到朋友家也打卡。如果外出,「我們到那個地方和回到家時」都會打電話。她說:「很難想像沒有手機的日子。我沒辦法想像……感覺它緊緊依附。我和我的朋友都說:『沒有手機就跟沒穿衣服一樣。』」赤裸裸的自我覺得暴露於危險,它很脆弱而仰賴連結。連結可以減輕焦慮,但如前文所說,它也會造成它本身的問題。

摘自 雪莉.特克《在一起孤獨》/時報出版

Photo:Gaelle Marcel,CC Licensed.
數位編輯:吳羽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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