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帶來便利,卻讓我們越來越孤獨

我常觀察到這種奇特的迷惘:現今,無論你上不上網,人們到最後很容易無法確定彼此到底是愈靠愈近、還是愈離愈遠。我們被生活的重量和速度壓得喘不過氣,訴諸科技幫我們找出時間。但科技卻讓我們更忙碌,比以往更急欲尋找僻靜。

文/雪莉.特克

人類到底是愈靠愈近、還是愈離愈遠?

我常觀察到這種奇特的迷惘:現今,無論你上不上網,人們到最後很容易無法確定彼此到底是愈靠愈近、還是愈離愈遠。

在公司、朋友之間和學術部門內,人們欣然坦承他們喜歡留語音訊息或傳電子郵件勝過面對面談話。說「我的人生都在黑莓機度過的人」直言會避免投入講電話這種「即時」交流。新的科技允許我們「調低」(dial down)人類接觸、「滴定」(titrate)其本質及限度。

 

電郵取代電話,讓人覺得好遠好遠

二十七歲的藍迪有個妹妹堪稱距離拿捏不佳的金髮姑娘。藍迪是在加州工作的美國律師,家人住紐約,他每年飛去東岸看他們三、四次。我剛認識藍迪的時候,他二十四歲的妹妹諾拉剛透過電子郵件向一長串親人及朋友通知她訂婚的事情,以及結婚日期。「我就是那樣得知消息的。」藍迪語帶苦澀,他不知道自己比較生氣還是傷心。

「她沒打電話通知的感覺很不好,」他說:「我前陣子才回家過。她不能那個時候告訴我嗎?她是我妹妹欸,卻不肯私下當面告訴我,連打通電話聊一聊也沒有。當我告訴她我不太高興,她有幾分理解,但隨即笑說她和她的未婚夫只是想一切從簡,盡可能從簡。我覺得離她好遠好遠。」

諾拉沒有要冒犯哥哥的意思。她只是覺得電子郵件很方便,沒想太多。我們已長久仰賴讓我們的工作更有效率的科技,諾拉的例子說明了我們也希望科技讓我們的私生活更有效率。但一旦科技操縱了親密關係,人際之間就可能被削弱到只剩下連結。然後,簡單的連結又被重新定義成親密。換句話說,網路的親密悄悄蛻變為網路的孤獨。


失去手機,可能「感覺跟死掉一樣」

而伴隨持續連線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斷線焦慮,那是一種恐慌。即使是藍迪,雖然期待諾拉打電話通知婚姻大事,但也永遠隨身攜帶他的黑莓機。我們交談時,他從頭到尾機不離手。他一度把它放進口袋,但不一會兒又拿出來,像護身符一樣觸摸。

在不分男女老少的訪問中,我發現人們真的很怕「斷電」。人們說失去手機可能「感覺跟死掉一樣」。一名四十多歲的電視製作人告訴我,沒有她的智慧型手機,「我覺得彷彿腦袋一片空白」。不論我們的裝置是否在使用中,沒有它們,我們就會覺得與世界斷絕聯繫,漫無目的地漂流。我們甚至不顧危險,堅決維護邊開車邊傳簡訊的權利,反對立下限制這種行為的法規。

 

和手機一起長大的青少年,有機器人做朋友已經足夠?

青少年告訴我他們會跟手機一起睡覺,而當手機不在身邊,例如被放逐到學校的置物櫃時,手機一震動他們也會知道。科技已經變得像幻肢一般,成為他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群年輕人是第一個和持續連線的期望一起成長的世代:永保連線,永不離身;也是第一個長大後不見得視模擬為退而求其次的世代。他們嫻熟於科技,卻也帶來一連串新的不安全感。他們在社交網站上培養友誼,但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別人的朋友。他們整天連線,但不確定溝通得如何。他們變得對交往感到困惑:可以在螢幕中的生活找到伴侶嗎?可以跟機器人交往嗎?他們數位化的友誼—用表情符號的情緒表現,常取決於當下的反應而非深思熟慮—也許這是一種預備,以讓他們從表層的人際關係進階到更進階的表層境界:和無機物的人際關係。他們甘願降低對連結的期待,最後,也會接受有機器人做朋友便已足夠的概念。

 

科技本來要讓我們有空,現在讓我們更忙

我們被生活的重量和速度壓得喘不過氣,訴諸科技幫我們找出時間。但科技卻讓我們更忙碌,比以往更急欲尋找僻靜。漸漸地,我們把網路上的生活視為生活原本的面貌。我們把機器人給我們的視為人際關係。人際關係的簡化不再是抱怨的緣由,那成了我們想要的。這些似乎是逐漸聚積的雲,預示狂風暴雨就要來臨。

科技重新塑造了我們情感生活的表象,但它提供的是我們想過的生活嗎?例如,許多機器人專家都熱情澎湃地要使喚機器人照顧我們的孩子和年邁的父母。這些是心理、社會及倫理可接受的主張嗎?我們在這裡要負哪些責任呢?我們在虛擬環境真的如此舒適,舒適到希望那不只是休閒娛樂場所,還是生活的新天地?現在,既然我們開口要什麼就有什麼—既然擁有被科技簡化的一切—我們到底還有什麼呢?開啟這些對話的時候到了,我們已經來不及把未來交給未來學家了。


摘自 雪莉.特克《在一起孤獨》/時報出版

Photo:Clem Onojeghuo,CC Licensed.
數位編輯:吳羽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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