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到很久以後，才能了解不擅長表達情感的父母對兒女們的那些默默付出。那些，我們曾經以為的約束，其實是父母想擋在我們面前承擔風雨的呵護。
年輕時，自信的以為自己翱翔天際的姿勢才最美，可以飛得最高最遠，至少，一定比父母高、比父母遠。
直到必須獨力承受天空的喜怒哀樂時才發現，曾經能夠無憂無慮地飛翔，其實是因為在父母的羽翼下，無風也無雨。父母用我們不曾察覺的姿態，默默地張開翅膀遮住我們頭上的烈陽和風雨，我們因此以為，世界本是這樣祥和平靜，一點都不難。
直到自己頂著豔陽、冒著狂風暴雨，仍舊奮力張開雙翅護著膀子裡的小玩意時，才赫然醒悟，曾經以為理所當然的平順，原來是這樣來的！
過程所學是一輩子受用的
那天，在越洋電話裡和父親閒聊起最近為了孩子新購入的二手鋼琴，父親突然感慨起來：
「哎呀，以前花了那麼多錢那麼多時間，給你們學這個學那個，到底有沒有用啊？還是都浪費了？」
親愛的爸媽，雖然我沒有成為偉大的音樂家，甚至沒有走上音樂的路，像你們曾經想像過的那樣，靠音樂享有成就和名聲，或至少賺得溫飽。但在學音樂的過程裡所習得的手眼腳協調、記憶能力，還有捱過枯燥練習和突破學習瓶頸的心智鍛鍊，卻是一輩子受用的。
雖然現在的我，大部份的時間寫得是雞腸子的英文，中文則是打字居多。但是在書法課裡練出來的靜心，提按頓挫裡感受到的筆畫脈動和節奏，讓我在成年之後，得以在每個心浮氣躁的夜裡，懸著腕一次次地寫下：「歲月靜好，現世安穩」，藉以安定那顆慌亂的心，平心靜氣地面對明天。
當年你們給我「買書無上限」的特權，養成了我終身閱讀的習慣，培養了我對文字的敏感度和邏輯思考的能力。即便最後沒能走進文學的殿堂，也無法靠搖筆桿子維生。但無論生活如何一團亂，字裡行間總是我最依賴的休憩之所，渾沌的心靈總能在書頁間沈澱。雜讀的興趣，間接成就「什麼都能聊」的技能，意外潤滑了我的工作和交際。
爸媽，你們的付出，絕對沒有白費！
雖然，有時候，某些收穫不是立即的，可能也不是有形的，但你們為了我們堅持下來的，終會在我們的人格裡發芽、成長。
現在的我，為了孩子的各項活動花費時間和金錢時，也是這樣告訴自己：只要我有能力，只要孩子願意，就讓他們去嘗試、去經歷。
「有沒有用」的定義不應該侷限於這件事能否成為「賺錢的工具」。我相信，總會有些什麼內化到人格裡，這些，都是生命的經驗。未來的某一天，在人生路上的某一個關卡、某一個契機，可能就變成推孩子一把的助力，可能就是那陣來得正好的東風！
每個孩子，都是一朵蒲公英種子，父母準備了一團肥沃，孕育他們成長茁壯，等待下一次風起，孩子就能迎風旋轉出最美的弧度。
我不確定是否來得及看見我的孩子迎風飛揚的舞姿，但現在的我，急切地想轉頭告訴為兒女辛苦奉獻了一世人的父母：
爸媽，你們的付出，真的，都值得。謝謝你們！
Photo: Louis Liu, CC Licensed.
數位編輯：吳佩珊、王信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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