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能說的醫生

你一定不知道，醫生需要保護病人的隱私到什麼程度，請看看柚子醫師這兩天的遭遇，反正這位媽媽一定覺得柚子醫師根本就是個啞巴，竟然什麼都不能說。

媽媽昨天帶4歲的小男生來柚子小兒科診所看病，小男生很興奮，因為在診間外面，有5個幼稚園同班同學也在候診，都在等他出去一起玩。媽媽為了同學竟然同時來看病有點哭笑不得，趁著柚子醫師檢查時開口問：「最近班上有一半以上的同學生病，前一個看完病出去的小朋友就坐在我兒子隔壁，每天都玩在一起，那個小朋友是感冒嗎？該不會是腸病毒吧？」

唉！媽媽輕描淡寫的隨口一問，卻是柚子醫師最難以回答的部分，坐在隔壁的小朋友得了什麼病，怎麼能告訴別人的媽媽，柚子醫師坦白回答：「我不能說，醫生看診時，是不能把任何人的病情告訴其他人的。」

媽媽靜了一下，沒有為難柚子醫師，接下來看診的過程中，仍然對於孩子反覆不斷感冒覺得很困擾，柚子醫師特別提醒媽媽：「通常孩子有可能因為團體生活而增加生病機會，團體生活不是只有幼稚園，家中其他成員也有可能傳染疾病給孩子。」媽媽聽了猛點頭，深表同意說：「我們是大家庭，堂哥堂姊堂弟堂妹10多個孩子都住在一起，生病也都互相傳染來傳染去。」媽媽換了口氣接著說：「昨天晚上堂弟才來看醫生，回去之後還一直咳嗽、一直發燒，堂弟生了什麼病？是不是肺炎？會不會傳染？」


老公的病情直接問他吧！
媽媽一定覺得堂弟算是親戚，同住一個屋簷下，向醫生打聽堂弟生什麼病一定沒問題。唉！其實這是不對的，小朋友未成年，醫師解釋病情時的主要對象是法定監護人，大部分是爸爸或媽媽，偶爾孩子由阿公阿嬤姑姑阿姨帶過來看診，醫師會視同爸爸媽媽授權同意而解釋病情，可是像這樣的隨口問問，柚子醫師也難以回答，只好委婉多解釋幾句：「我不能說，醫生看診時，是不能把任何人的病情告訴其他人的，如果堂弟的爸爸媽媽同意，兩天後堂弟回診時，妳也一起進來旁聽。」

看樣子媽媽好像生氣了，開始挑戰起柚子醫師的極限，提高音量問起：「昨天我老公也肚子痛，也有過來看病，他生了什麼病，我是他老婆，總可以說吧？」想想看，夫妻之間都不一定有話全說，更何況是生病這件事，媽媽覺得問一下爸爸生什麼病合情合理，可是醫生卻總要堅守原則打死不說，柚子醫師保持客氣回答：「我不能說，醫生看診時，是不能把任何人的病情告訴其他人的，如果你想知道，回去問一下老公！」說實在話，柚子醫師絲毫都沒有任何生氣的情緒反應，只是覺得哭笑不得，這位媽媽真強，就像益智節目的主持人，永遠問的都正好是醫生不能回答的部分。


就算警察來了，我還是不能說
最曲折的就是接下來這件事了，媽媽回家之後，把藥物託給幼稚園老師，叮嚀老師要準時幫忙餵小男生吃藥。老師確實有做到準時餵小男生吃藥，可是過程中發生了插曲……「老師餵錯藥了」，同班的小女生同樣也是柚子醫師的病人，也同樣託放了藥物給老師，陰錯陽差之下，老師把小女生的藥物餵給小男生。柚子醫師要安慰鼓勵老師一下，因為老師做了正確的反應，低頭認錯把這件事告訴媽媽，而非隱瞞，這是十分難得的作法。然而媽媽也出現了合理的反應，氣急敗壞的大罵老師一頓，接著由老師居中聯繫，小女生的媽媽在電話的另一頭說：「小女生只是感冒，吃錯的藥物是感冒藥。」

小男生的媽媽不放心，擔心吃錯藥物影響身體，馬上把孩子帶過來診所做檢查，鐵青著臉把上面的情形告訴柚子醫師，接著一口氣連問了幾個問題：「小女生是什麼病？她吃的是什麼藥？劑量會不會很重？有沒有抗生素？」柚子醫師邊做檢查，一邊輕聲安慰媽媽：「這些藥物都很安全，不必太擔心，」這樣的答案似乎不能讓媽媽接受，再度重複問：「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生的是什麼病？她吃的藥有沒有抗生素？」

柚子醫師真的可以理解媽媽不高興的心情，稍稍放軟了語氣：「媽媽，我知道妳生氣，雖然今天情況特殊，可是我還是不能告訴妳那個小女生的病狀，吃了什麼藥，生了什麼病，有權利知道的只有孩子跟孩子的爸媽，醫師不會也不能告訴其他人，如果妳一定要知道，請您聯絡小女生的爸爸或媽媽一起過來，只要他們現場同意，我就可以說。」

「你再不說，我就去報警了」完全失控的媽媽對柚子醫師大叫。柚子醫師嘆了一口氣：「警察來了，我還是不能說！」

事情的最後，小女生的媽媽到了現場，柚子醫師說出小女生只是感冒，吃的藥沒有抗生素，順利結束柚子醫師這兩天的奇幻遭遇。這位媽媽別生氣，醫生解釋病情的對象，只有患者本人及陪同看病的人，其他的人真的什麼都不能說，如果您還是消不了氣，換個角度想一想，我相信，您一定也不希望我把你的孩子生了什麼病，到處跟別人說。

陳木榮——小兒科醫師，一個4歲女兒的爸爸，2011年創立柚子小兒科診所，大家都叫他柚子醫師。曾任《過敏性鼻炎及其對氣喘的影響簡易指引手冊》台灣區總編譯，獲育兒雜誌評比為2012、2013、2014全國小兒科好醫師，很喜歡寫文章，心中認為網路時代下，一篇好文章的影響力遠大於每次苦口婆心的衛教門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