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廖玉蕙
因為孫女三歲前，爸爸媽媽分別辭職在家教養小孩，沒有職業的羈絆，有許多時間跟孩子耗，一點也不著急。讓孩子慢慢自己琢磨，自己挑選衣服穿，自己慢慢扣釦子、穿鞋子，以一種慢活的方式過日子，從容得不得了，絕不僭越去幫忙。
阿公或阿嬤要幫她們穿鞋或扣釦子，她們定推開伸過來的手，說：「我來！我自己來！」在飯廳內餵她們吃飯，她們必搶下碗筷，自己吃得像小雞啄食般四處噴射；大人在廚房內摘菜，她們也搶先爬上桌前，煞有介事地有樣學樣；有人要開電視機，她們定搶下遙控器，要求大人教她們如何使用。「我來！我來！」成為孫女海蒂和諾諾平日最常說的話。不管大人有多急，她們堅持「我自己！我來！我來！」小小年紀，上街前，自己背上皮包，自己穿長袖毛衣、坐上椅子穿長褲、扣成排難扣的釦子、扭來扭去地將腳扭進鞋內自己穿鞋。阿嬤若選了一雙跟衣服搭配不協調的鞋穿，她會委婉說：
「我建議你換那雙藍色的鞋子。」
兩位小孫女的爸拔可能也因為懶，所以凡事差遣小孩，幫這個忙，幫那個忙，從一早醒來煮咖啡開始，拿杯子、取咖啡、拿打火機 ……大人坐著發號施令。以此之故，小孩子什麼事都會做，他負責誇獎，小孩跑得比誰都快。而小朋友的學習與成長，以子夏的話來說最得其實：「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我深信尊重及信任可以讓孩童的學習多了些溫度，也必增加厚度與質感，為人祖父母者或者可以常常放在心上。
因為勤於參與，她們成為好學不倦的人，不但事必躬親，而且成為家裡最勤快的小幫手。幫阿公拿放在客廳的手機過去臥房；幫阿嬤找到眼藥水送來書房；要出門吃晚餐了，看小姑姑還流連在電腦上，她直接幫小姑姑收拾背包往自己的肩上掛：「我來幫忙背。」阿嬤拉開紗門，海蒂已經把阿嬤的鞋子擺得端端正正，說：「阿嬤穿鞋。」海蒂才兩歲兩個多月，已經日行好幾善。三歲六個月時，阿嬤用好神拖拖地。海蒂問：「阿嬤好辛苦，我可以幫忙拖地嗎？」阿嬤說：「地，阿嬤來拖，阿嬤需要你們幫忙擦桌子,客廳的矮桌你跟妹妹來，高桌請小姑姑幫忙。」阿嬤細心教她們擦桌的方法，要按照順序，先擦一邊，循序漸進不要遺漏，再轉過來擦另一邊。阿嬤先示範，姊姊很快便上手，妹妹也跟風，阿嬤看她們很細心，口頭嘉勉一番，她們大樂。
她們求知慾強，大人也耐心教導並等待，不急著催促。直到如今，她們學到的功夫不計其數，是阿嬤廚房的小幫手。只要阿嬤說：「我做飯去。」她們立刻跟著起身問: 「我們今天能做什麼？」不管撿菜、洗米或擦桌、布碗筷，她們無役不與，都難不倒她們。阿嬤帶姊妹去郵局寄掛號信，讓她們從遞件、付錢、取收據全權負責；到超市買菜，也是由她們拿錢去付帳、找錢、取發票，她們知道一個環節不能少；妹妹滿五歲時，學會自己洗澡，姊姊七歲前開始幫妹妹洗髮。沐浴洗髮完畢，人手一支吹風機，各自吹乾頭髮，不勞大人操心。所有的事都如此，她們顛覆大人和小孩的界線，認為你可以做的，她們也都行。
摘自 廖玉蕙《家人相互靠近的練習》／時報出版
Photo：sonsanghun , CC Licensed.
數位編輯：陳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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