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因為被霸凌而放棄生命,你將永遠失去「讓霸凌者付出代價」的機會

年輕的生命,因為受不了霸凌而選擇輕生,是多麼巨大的痛苦,能讓一個人寧願死也不要再去承受了?我們不是當事人,不能理解當下的掙扎,不過,人生有時候延展開來看,會看到不一樣的風景。年輕的生命,如果再多撐一下,也許看事情的角度會不一樣,做的選擇也就不同了!

霸凌

記得那天大概晚上八、九點,我跟往常一樣準備去關禮廳的門,大胖也跟往常一樣巡邏。突然開進一輛接體車,進來的是一對面容哀戚的夫妻。我跟往常一樣請他們提供往生者跟申請人的身分證並填寫資料,但是看到證件時還是愣了一下:「原來是白髮送黑髮呀……」

其實我對習俗的事情不是很懂,但也知道白髮人不可以送黑髮人,而且站在那裡的他們看起來真的很可憐。

當一切資料填寫完成後,我們一行人將往生者送往冰庫,進冰庫前我會將屍袋打開別手環,順便檢視一下遺體狀況。老司機有趁家屬不注意的時候,提醒我說一句:「小飛俠。」

雖然這麼說大家可能無法接受,不過上吊我們都說「盪鞦韆」,跳樓是「小飛俠」,腐屍是「綠巨人」,燒炭是「小黑」,大致上就這樣。

我們為這些可怕的死亡代名詞安上不太可怕的稱呼,不過是想在處理這些沉重的事情時,可以讓我們不至於跟家屬一起跌進情緒的漩渦裡,而且我們絕對不會在家屬面前提。也沒有什麼尊重不尊重,工作就是工作,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會少做。

故事說回來,雖然心裡有底了,但是打開屍袋的那一剎那還是被嚇到:頭骨破裂,滿臉鮮血,穿著制服。我看資料,死者是大概國中的年紀,當我要別上手環的時候,發現她手骨都外露了……

家屬比我想像中的堅強,或許淚在醫院已流乾,又或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

在他們離開前我問負責這案子的禮儀師:「這件怎麼回事?」

滿簡單的兩個字:「霸凌。」

那個小妹妹似乎在學校已經被欺負很久了,因為體型龐大被嘲笑,而且也跟家裡環境不好有點關係。做我們這行的很少看走眼,有些一看就是甘苦場的,很顯然這件就是。

他們離開後,我慢慢踱到門口抽菸,想起當年……

 

過去的青澀回憶

小時候我住在外婆家,大概七歲的時候才跟爸媽住,所以兒時的玩伴都沒再聯絡。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媽嘴上說為了讓我去台北見見世面,所以讓我到親戚家去住,其實我心裡很清楚,她是不希望我常常看到她跟爸爸吵架,以及債主上門來討債的場面。

於是我就跟當時的朋友都斷了聯繫,去台北讀書。我親戚對我非常好,甚至比對我表弟表妹都好,但是我真的很想家,所以讀一年就回家了。

回家之後跟朋友都不熟了,後來上國中,我又被送到別的親戚家,開始求學生涯中最坎坷的一年。

我讀的是私立國中,原本朋友就不多,能來這間學校的朋友就更少了,換言之,我的人際關係從零開始。我當時自作聰明,愛用「請喝飲料」這一招,以為只要常常請人喝飲料就交得到朋友,於是我把省下來的零用錢用來請人喝飲料。

不得不說,這種做法的效果十分顯著,我的朋友變多了,但是也變隨便了。這些用「飲料」買來的朋友,有時候不管三七二十一,想用錢就直接從我皮包拿;有時候直接跟我借錢,五十一百的,可是從來沒還我。但為了交朋友,我都忍下來了。

直到有一天,我跟朋友閒聊提到了雞肉,我說:「我媽在家裡會養雞,過年我還會幫忙殺雞。」

那些朋友一聽,就說:「難怪你有錢,你媽當雞吧?睡你媽一晚多少?」

當我恢復意識時,發現人已經在校長室了,那些朋友說我用手臂勒了那個臭嘴王八蛋,差點勒死了他,直到老師把我們分開。

想當然,被罵一頓後就是被排擠的開始!

「開不起玩笑!」

「噁心的胖子!」

他們在我抽屜丟垃圾,在我桌子上亂畫,詛咒我沒有朋友,但是不再敢罵我媽半句,因為他們已經領教過後果了。

幸好這樣的生活只有一年,一年後我們舉家搬遷到北部去了,說好聽是要去北部發展,講難聽就是債主太多要跑路。於是我也開始新的生活,然後我學會笑,學會耍白痴跟幽默,也因此,在那之後的日子都很順遂,直到現在,我跟公司的老宅說起當年被欺負的事情,都還是笑著說。老宅聽了以後,說他現在才知道我開朗外向的表皮下藏著自卑跟悲傷……

想到這裡菸也抽完了,又來另外一個進館。處理完進館後,我走到那個跳樓妹妹的遺體前,誠心跟她說:「妹妹,我知道你沒撐過這一關,我也不知道你是對是錯,如果你想找人聊,我可以陪你聊兩句。可能有點來不及,但是我想跟你說叔叔撐過了,雖然現在不是說過得很好,但是至少沒有讓父母難過,當初那些欺負人的,現在也是他過他的我過我的,頂多有時候我查一下系統,看看他們死了沒有這樣而已。如果晚上你想找人聊,來找我沒關係,叔叔等你。」

我說完要走出冰庫的時候,激情也過了。我分析一下我自己,又想了一下那滿臉鮮血,我走回去補充:「妹妹,外面有一個叔叔叫做大胖的,他穿警衛的衣服,坐在警衛室,他跟我很好,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跟我說,你可以跟他說沒關係,他都會告訴我的,叔叔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太方便……」

回到冰庫的路上,我順便走到販賣機那裡,買了最貴的大瓶麥香,二十八塊,拿去給警衛室裡悠悠打盹的大胖。他笑逐顏開,我看著他很開心的臉,不禁轉頭拭淚,這世界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給老實的人一條生路?人心呀……

當時我上小夜班,下午四點到深夜十二點。早上發生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上班的時間從來沒看過任何一位跟妹妹年紀差不多,或是穿校服的人來給她上香。

這件辦得很快。之後有人問我自殺能不能解決問題,如果我想到她,就會回答說:「別鬧了!問題還在那邊沒有解決,難過的只有關心你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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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    大師兄你好,我是接體員/寶瓶文化

 

Photo:pexels, CC Licensed.

數位編輯:吳怡蓓、王信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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