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一個青少年給父母親的震撼教育

毛豆第一次出現狀況是在家裏發生的,那是除夕前一天的小年夜,毛豆抓緊了時機,趁全家人都不在,只留下他和鋼琴老師在家練琴,跟老師說要上廁所就離家出走了。│教育教養好文就在未來親子

毛豆是我的學生,本來同學都叫他阿豆,青春期荷爾蒙激發,腿上的毛長得又濃又密,所以阿豆就成了毛豆。

毛豆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份子,留美時懷了毛豆,回到台灣才生下他。毛豆的媽媽在高中教英文,毛豆的爸爸在一家企業當主管。家庭背景非常單純正常,完全看不出父母在教養毛豆時,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毛豆第一次出現狀況是在家裏發生的,那是除夕前一天的小年夜,毛豆抓緊了時機,趁全家人都不在,只留下他和鋼琴老師在家練琴,跟老師說要上廁所就離家出走了。

失蹤了好多天,媽媽只收到從陌生手機傳來的一段簡訊:過完年才會回家。

小年夜裏,毛豆媽媽瘋狂尋找孩子,首先讓鋼琴老師手足無措,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才讓毛豆憤而離家,媽媽和老師仔細梳理事情的先後細節,並無任何異樣呀! 後來,媽媽才在毛豆的衣櫥裏發現,他早就有離家的預謀,常穿常用的衣物都消失了,可見早就打包好行李做好了準備,和鋼琴老師無關,這才讓老師鬆了一口氣。

毛豆媽媽實在無計可施,打了電話向我求援,希望我能協尋。 當年還沒有臉書這個社群網站,網路也不像現在這麼發達,我只能動用學生的聯絡網,請同班同學協尋,只要有任何訊息,一定要和我或毛豆的父母聯絡。

沒多久,蘋兒就打電話給我,敘述她看到毛豆的經過…… 大約傍晚時刻,毛豆出現在籃球場,和一群高中生打球。那時蘋兒正要回家了,看到毛豆才剛到,兩人打了招呼之後,蘋兒就離開了。 蘋兒對那群高中生並不熟,但她可以動用教會的關係找到那些人。 我請蘋兒趕緊幫忙打聽一下,但是蘋兒都沒有回電話。 後來我再打電話給蘋兒,蘋兒變得支吾其詞,似乎有難言之隱,我只好請蘋兒轉達毛豆要打電話報平安,別讓父母親擔心。 於是有了那段短短的簡訊。

過完年,毛豆回家了!但家裏的氣氛全變了。

毛豆回到家後,毛豆媽媽便打電話告訴我,我大大鬆了一口氣。孩子是回來了,但難免憂慮,因此特別提醒毛豆媽媽,一定要弄清楚幾件事: 孩子到底住在哪裏?誰收留他?這幾天生活開支怎麼處理? 是否和幫派有關?是否染毒?是否發生性關係?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父母和毛豆長談,想要找出問題的癥結,但毛豆的回答很簡短也很冷漠: 「你們都不要管我。」
毛豆是回來了!但變得只是擁有毛豆外表的陌生人,連父母都認不出來。


嚴格的家教瞬間被恐懼和懷疑擊潰,父母不敢再對毛豆嚴厲管教,處處懷疑自己的教養是不是出了問題?父母兩人細細想來,似乎以前為毛豆所做的一切,都不對勁。

清晨天未亮,毛豆爸爸醒來,看著妻子坐在床緣嘆息的背影,瘦弱雙肩輕輕擅抖,才恍然驚覺毛豆撕裂的傷口真的很嚴重。


毛豆到底在想什麼?

寒假結束後開了學,毛豆到校的出席狀況斷斷續續,和同學之間的交流也若有似無。 我還記得有一次,早自習結束,毛豆未到,我習慣上都會打電話通知家長,這次是媽媽接的,媽媽很無奈表示,毛豆叫不起來。 我跟毛豆媽媽說,我和班上同學去帶他過來上學。 媽媽表示歡迎。

那一次,我對班上同學開玩笑,有誰願意和我去獵毛豆的? 和毛豆交情很好的幾個男生都興奮的表示願意。 我帶了三個壯丁前往,這是我第一次到毛豆家。

按了電鈴,搭電梯,到達毛豆家門口,毛豆媽媽親切開了門,我們一行人魚貫而入,壯丁們都親切問候毛豆的媽媽好。

我們一進門看到客廳一團亂,毛豆媽媽表示,這是爸爸要毛豆上學的戰場,父子倆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大打出手,但毛豆還是不上學。

可是當毛豆一看見我們來了,立刻起床、盥洗、換好衣服,準備妥當很配合的跟我們走了。 毛豆媽媽驚訝於我們的效率,前後不到五分鐘就把毛豆給「請」出門了。 我開車載著壯丁們和毛豆,在前往學校的路上,對毛豆曉以大義,壯丁們也是好言相勸。其實毛豆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支吾支吾虛應著我們……

隔天,毛豆還是沒來…… 當天第一節我就有課,沒辦法故技重施,只能對毛豆媽媽說抱歉,壯丁們難掩失望之情。毛豆的上學問題,變成了我和毛豆父母每天早上互相抱歉的橋段反覆上演。

束手無策的毛豆爸爸到校找我詳談,看看這個問題是否有解。 我們談到教養問題、青少年的需求、同儕文化……,試圖在邊邊角角的縫隙中找尋答案,但都無法觸及問題的核心:毛豆到底在想什麼?

為了找出毛豆在想什麼的答案,我提供了幾個方向: 是否休學一年,爸爸也請長假來陪毛豆? 是否規劃長程旅行,就父子兩人的旅行,相依為命的依靠,能聊得更多更深入? 是否尋找專業的協助?學校輔導室、社工、心理醫生、張老師、青少年諮商、心理諮商? 還是……

我問起毛豆在家都做些什麼?看電視、上網、電玩?還是有其他嗜好?也許,投其所好能更加瞭解毛豆在想什麼。 毛豆爸爸回想這段日子,毛豆的行為舉止似乎偏向男孩子的義氣上,好像愈來愈受到黑社會、流氓、古惑仔影片的影響。

突然,毛豆的爸爸說: 「我認識一些角頭老大,是不是請他們出面和毛豆談談,會不會有效果?」
我搖搖頭,完全不贊同這個想法: 「欠了那些老大人情,有時候一輩子都難以脫身,別讓孩子接觸到那些人較好。」

那一次和毛豆爸爸長談之後,毛豆上學的情況並沒有改善,反倒是每天打電話聯絡家長時,和毛豆爸爸聊得更多了。

毛豆的父母求助心理醫生,先是夫婦兩人到醫院去,沒帶毛豆。 媽媽向醫生敘述了毛豆的情形,爸爸只在媽媽敘述的過程中,插入短暫說明。 最後,醫生對媽媽說:「目前妳的狀況比較嚴重,必須先接受治療。」

毛豆就在斷斷續續的上學中,總算把國中教育給完成了。參加高中聯考時,他身單影隻出現在考場,我過去問他考得如何?毛豆只是笑笑,說太久沒讀書了,差點連考題都讀不完。

成績當然不理想。

毛豆畢了業,我很少再和他的父母親聯繫,畢竟我只能把毛豆帶到國中畢業,接下來的人生只能自己負責。

 

是誰失了手?

三年後,在毛豆的告別式上,毛豆爸爸痛哭失聲對我說,應該聽我的,不該讓黑社會介入…… 原來毛豆爸爸還是把管教權交給了角頭老大,角頭老大則交給手下綁走了毛豆,中間不知發生什麼事,最後是毛豆爸爸收到簡訊,要他到一個廢棄倉庫裏接毛豆回家。

爸爸到了倉庫,只見到遍體麟傷的毛豆,冷冰冰的身體。

PS: 青春生命的隕歿,是誰失了手? 是教訓毛豆的黑道分子? 是角頭老大? 是毛豆的爸爸? 還是我? 抑或是毛豆? 對自己失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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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pixabay

數位編輯:黃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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