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許暉
「三腳貓」原來是從飛熊變化而來
「三腳貓」這句民間俗語有一個同義詞叫「半瓶子醋」，比喻對各種技藝都略知皮毛卻不精通的人。這句俗語在古代中國流傳開來是在元末明初，散曲作家張鳴善有小令《水仙子．譏時》，其中吟詠道：「鋪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萬鍾。胡言亂語成時用，大綱來都是烘，說英雄誰是英雄？五眼雞岐山鳴鳳，兩頭蛇南陽臥龍，三腳貓渭水飛熊。」
張鳴善這個小令是譏諷時事的，意思是：裝模作樣的人早早就做上了三公的最高官職，好勇鬥狠、蠻橫無理的人享受著萬鍾的俸祿，胡說八道、欺世盜名之徒竟然能在社會上暢行無阻，總而言之全是胡鬧。說英雄可到底誰是英雄呢？居然把烏眼雞當成了岐山的鳳凰，把兩頭蛇當成了南陽的臥龍諸葛亮，把三腳貓當成了渭水飛熊姜太公！
以五眼雞比鳳凰，以枳首蛇比臥龍，以三腳貓比飛熊，可見「三腳貓」這一民間俗語確是由飛熊變化、附會而來，譏刺元末官員徒有其表。
張鳴善所寫到的這三種奇異的動物，五眼雞和枳首蛇都確實存在，而「三腳貓」呢，一般都認為只不過是比喻而已，可是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三腳貓！明代學者郎瑛在《七修類稿》中記載了這種奇異的貓：「俗以事不盡善者謂之『三腳貓』。嘉靖間，南京神樂觀道士袁素居果有一枚，極善捕鼠，而走不成步，循簷上壁如飛也。道士因善篆刻，士夫多與交，吾友俞亭川亦嘗親見之也。」
這隻貓大概屬於變異品種，奇特的是它走不成路卻善捕鼠，而且還能飛簷走壁！這隻三腳貓跟俗語所說的「三腳貓」可大不一樣，捕鼠的技藝極其精湛，俗語所說的「三腳貓」卻一無是處，也許這隻真正的三腳貓是針對俗語「三腳貓」的抗議而誕生的吧。
「美男」、「美女」原來都是周代的間諜
大概很多人都以為「美男」是近些年才出現的網路用語，其實不然，「美男」這一稱謂非常古老，而且，和同樣古老的「美女」的稱謂相伴而生；更加鮮為人知的是，「美男」和「美女」竟然都是周代的間諜！
《逸周書》是西周王室的文件彙編，歷代學者們雖然對其真偽多有爭議，但其中保存了很多西周的原始文獻乃是不爭的事實。《逸周書》中的一篇記錄了當時的一句流行語：「美男破老，美女破舌。」這句流行語一定出自西周的原始文獻，因為《戰國策．秦策》中引用了這句話。
「 美女破舌」，南宋學者鮑彪注解說：「破，壞其事。舌，指諫臣。」也就是說，美女間諜的作用是惑亂國君，使他疏遠直言勸諫的大臣。
「美男破老」之「老」，鮑彪注解說：「老成人。」所謂「老成人」指德高望重的長者。清末學者朱右曾注解說：「美男，外寵。」清人潘振則注解說：「美男，頑童。」頑童即孌童。也就是說，美男間諜的作用是中傷老成練達的大臣。
明代學者楊慎在《升庵集》卷四十六中總結說：「《汲塚周書》云：『美男破老，美女破舌。』蓋頑童昵比，則犁老播棄；豔妻煽處，則忠臣結舌。」楊慎是大學問家，即使對這一流行語的解釋都引經據典：前一句出自《尚書．泰誓中》：「今商王受，力行無度，播棄犁老，昵比罪人。」播棄，背棄；犁老，老人；昵比，親近朋比。後一句出自《詩經．小雅．十月之交》：「豔妻煽方處。」豔妻，美色之妻；煽，熾熱。美色之妻有寵，熾盛方甚，忠臣結舌不敢進諫。
不過，為《說文解字》作注的清代學者段玉裁認為「美女破舌」乃「美女破后」之誤，這是因為「舌」、「后」二字形近的緣故。《左傳．閔公二年》中有「內寵並后，外寵二政」的話，意思是內寵（妾）的地位比於王后，外寵（孌童）的地位比於正卿。
以上即為「美男破老」和「美女破舌」的由來，同時也是「美男」和「美女」這兩個稱謂的出處。「美男」指孌童、男色、外寵，「美女」指內寵，而且還都是有意進獻的間諜，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摘自 許暉《這個詞原來是這個意思》/漫遊者文化
Photo：Phyllis Buchanan,CC Licensed. 數位編輯：吳羽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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