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要帶孩子回鄉下的前一天，我問了孩子好幾次，「可以嗎？」他在接近睡前時說不可以，「要媽媽。」但在當天的早上卻爽快答應了。
身為母親的心情
我可以察覺自己的猶豫，覺得很捨不得，明明每天陪著他陪到覺得原本的自己都模糊了，想到他要有幾天不在身邊，又還是想把他抱緊緊的。
媽媽真的很矛盾，明明每天陪睡陪到快抓狂，但那麼明確的知道他今天晚上不會跟我一起睡，又覺得那樣捨不得，然而想到我有好多東西想寫、需要寫，覺得自己需要工作時間、休息時間、還有甚麼都不作的時間，我還是克制了取消這個行程的念頭，決心好好享受不用當媽媽的母親節。
走在路上還是會一直注意別人的孩子，我覺得媽媽的眼光可能真的是完全不同了，我跟孩子的爸說，男生大概就是沒有女生那個懷孕生產的過程，身體沒有被改造，所以小孩一不在，男人就沒有當父親的心情。但我身為母親的心情並不因為孩子不在而消失，我會看別人的孩子，心裡也覺得他們好可愛，好有趣，覺得爸媽抱著孩子的畫面真美。
偶爾會有寂寞的感覺，很想念孩子很希望他在身邊，但我覺得這種放手是我需要練習的，就像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適應”沒有自己”的感覺，現在孩子長大了，雖然還是很需要媽媽的年紀，但畢竟比之前隨時要抱著要餵奶的時期大多了，當他興奮地探索這個媽媽以外的世界，我也要學習回到原本我的世界裡。
母親們，學會把時間留給自己
我發現這其實並不容易，好像無論再怎麼不自由，一個無時無刻都在付出的母親依然是一個有強大吸引力的角色，我忍不住就會往兒童書區走，或者是停下來看玩具，然後，再自我提醒這些事情以後多的是時間，現在我應該要把時間留給自己。
所以我逛了街、看了包包，和孩子爸去吃了迴轉壽司，多數時間泡在書店裡。回歸自我時才覺得我其實是一個無趣的人，除了看書寫作以外，難得的自由時間，也沒想到太多其他的娛樂，昨天晚上我在重慶南路的書店裡，今天我在信義誠品裡，如果不是孩子的爸沒那麼沉迷，我一個人，可以泡在書店裡一整天。
我偶爾會想起孩子，應該說頻率還滿高的，但我非常快樂能夠找回一點我自己，想到他長大，應該說沒幾年後，他一定沒有興趣跟我一起，那時我又會有更多時間泡在書店或唱片行裡，就覺得現在的我需要練習。
我需要練習適應那種把自己消失在某個地方，然後又努力把它找出來的感覺，因為消失也會習慣，如果我習慣了，等孩子不再需要我，甚至是他需要我”反方向的消失”也就是消失在他的隱私空間裡，我會比現在更難適應。有一種傷心是必然的，就是孩子一定會不再需要母親，雖然他一開始需要母親的程度，是把一個女人徹底打碎，再重新捏出一個名叫母親的人，但他後來會需要母親的退出，不管這看起來多麼殘忍，卻是對雙方都好的。
對母親而言的考驗
這是一種對母親的考驗，我在想，是對自我的考驗，可能也是僅限於女人的考驗(孩子爸顯然就沒這種問題)，想想看原本已經是好不容易才重塑出身為母親的自己，卻又必須要重新來過，克服被孩子拒絕的失落，努力找回自己原本的樣子。
那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原本的樣子，我在想，就像我總是不由自主去看那些帶著孩子的父母親，對孩子的哭聲高度敏銳，看書時，只要看到戀愛的書我就會想，等男女主角為人父母後會怎樣等等的問題。
我覺得重新找回的自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但我必須適應、練習，也最好能夠喜歡這個新的自我，哪怕她有點人格分裂，沒辦法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某個地方，總是有一半在孩子那裡。
我回想以前是甚麼讓我感到快樂，答案很簡單，看書、寫作、聽音樂，所以晚上我把孩子爸趕回家，一個人留在沒人在的娘家裡，因為機會實在太過難得，在成為媽媽後的這兩年多，我想要”一個人在家”想到快瘋了，現在真的實現了，雀躍到不自覺哼歌。
成為母親真的是個不可逆的過程，只是”好像”回到我原本的樣子，做些單身時最喜歡的事情，就覺得恍如隔世啊。
Photo：SnapbyThree MY ,CC Licensed.
執行編輯：王穎勳、王信惠、吳佩珊（20191008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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